新華社拉薩11月28日電（記者薛文獻　李楨宇）遠處是陳白皚皚的雪山，近處是綠油油的草地,。在黑色牦牛毛帳篷邊上,，外婆一邊攪著牛奶（從牛奶中提煉酥油）,，一邊唱著悠揚動聽的“波央”（波密民歌）,。

10歲的小央宗覺得很好聽，也跟著外婆哼唱起來,。

這一唱,，就是27年。

央宗是西藏林芝市波密縣多吉鄉(xiāng)人,，是西藏自治區(qū)級非遺項目——“波央”的傳承人,。

“波央”是波密的民歌，是唱而不舞的歌,，反映當?shù)厝罕姷纳a(chǎn)生活和民俗風情,，贊揚勞動者的智慧和勤勞勇敢的精神。

在西藏林芝市波密縣多吉鄉(xiāng),，央宗在練習“波央”,。新華社記者　詹彥　攝

從外婆那里學來的“波央”，讓央宗出了名,。這位沒有上過學的藏族女子,，在27年時間里,，把“波央”唱給熱愛它的父老鄉(xiāng)親，也把這種只在波密一帶傳唱的民歌,，帶到了拉薩,，甚至北京、上海,、廣州等地,。

2018年夏，央宗有機會到北京演出,，演出地點是國家大劇院——那里可是她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地方,。作為整場演出里唯一一位“波央”傳承人，央宗的歌聲時而悠揚婉轉(zhuǎn),，時而激昂高亢,，歌唱山山水水，歌唱家鄉(xiāng)父老,，展現(xiàn)出雪域高原獨特的魅力,，受到現(xiàn)場觀眾的熱烈歡迎。

外婆的“波央”只唱給家鄉(xiāng)人民聽,，而央宗則把“波央”帶到更遠的地方,，更大的舞臺，唱給更多的人聽,。

在西藏林芝市波密縣多吉鄉(xiāng)中心小學,，央宗給學生們傳授“波央”的發(fā)音技巧。新華社記者　詹彥　攝

每次唱起“波央”,，央宗就會想起外婆,，想起在高山牧場學唱“波央”的情景。那時她和外婆生活在一起,，耳濡目染,，外婆會唱的歌，她一首首都學會了,。這些歌贊美家鄉(xiāng)的山水,，贊美美麗的大自然，贊美父母,，贊美生活,，她和外婆百唱不厭，家鄉(xiāng)父老百聽不厭,。

2002年,，22歲的央宗跟著外婆，第一次去縣里參加文化節(jié)的表演,，之后經(jīng)常和外婆一起登臺演唱,，并到附近各個村莊去教授“波央”,。2012，在外婆見證下,，央宗正式成為“波央”技藝傳承人,。

在成長路上，外婆像一盞明燈,，始終指引著她前進,。

2015年，外婆因病去世,，傳承“波央”的重任只能靠她自己了,。在家人支持下，她參加各種演出,，讓更多觀眾了解,、欣賞“波央”。

得益于廣東省援藏工作隊的牽線,，央宗在2016年第一次去內(nèi)地演出,。在廣州，有幾位老人聽了她的演唱,，激動得直落淚,。“當時看到他們哭了,，我也哭了,，我覺得一切都很值得?！睆哪且豢唐?，央宗對自己肩負的使命有了新的認識。

除了演出,，她還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人才培養(yǎng)上,，讓更多的人學會“波央”,，把快樂帶給更多的人,。

在西藏林芝市波密縣多吉鄉(xiāng)，央宗（左三）給多吉鄉(xiāng)中心小學的學生們講“波央”的歷史,。新華社記者　詹彥　攝

這幾年,，得益于政府對“非遺進校園”項目的大力支持，央宗每個月都會到多吉鄉(xiāng)中心小學,，給孩子們傳授“波央”,，大多數(shù)學生都會唱。

“你們喜不喜歡唱,？”央宗在每次授課結(jié)束時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——而孩子們的答案總是異口同聲：“喜歡,！”

在學校和家長的支持下,，她還定期從各個班選拔好苗子，組建演出隊,，重點培養(yǎng),，帶他們到更大的舞臺上演出。孩子們在磨練技能,、增長見識的同時,，也充分享受到了“波央”帶來的樂趣和力量。

在多吉鄉(xiāng)中心小學的操場上,，高年級的同學們整齊排列,，央宗一個班一個班教他們唱歌，反復篩選,，從中挑出基礎扎實,、有藝術天分的孩子。

“我覺得孩子們都更自信,、更開朗了,。”多吉鄉(xiāng)中心小學老師達瓦央宗說,，快樂是孩子們的天性,，而央宗帶來的“波央”，就是在解放孩子們的天性,。

在西藏林芝市波密縣多吉鄉(xiāng),，央宗（右）和多吉鄉(xiāng)中心小學的學生們一起唱“波央”。新華社記者　詹彥　攝

外婆那個年代差一點就消失了的“波央”,，如今在央宗的努力下,，唱它的人越來越多?！坝浀梦?0歲時,，村里只有老人會唱。而現(xiàn)在,，越來越多的孩子都會唱了,。”作為傳承人,，央宗直言,，現(xiàn)在考慮更多的不是這項技藝“沒人傳”，而是“怎么傳”,。

央宗現(xiàn)在是波密縣民間藝術團的專業(yè)演員,，從事“波央”演出和教授。她更希望能創(chuàng)辦一所學校，系統(tǒng)教授“波央”,。多吉鄉(xiāng)是有名的“西藏民間藝術之鄉(xiāng)”,，央宗還想以自己的學校為紐帶，讓波密帕熊熱巴舞,、西巴斗熊戲,、波密曲藝“說白”等非遺項目，得到更好的傳承,。

夕陽西下,，央宗身著美麗的藏裝，在多吉鄉(xiāng)附近的草地上放聲歌唱,。十幾位穿著演出服的孩子們圍在她身邊,，或歌或舞。一束暖陽從山間射下來,，映襯著每個人滿足而陶醉的臉龐,。

身材高挑、平常打扮的央宗,，乍一看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藏族婦女,。但換上漂亮的藏裝，唱出宛如天籟之音的“波央”,，她的臉上就煥發(fā)出一種動人的光彩,。

“是‘波央’給了我自信?！毖胱谡f,，她一直記得14歲第一次登臺唱歌后外婆告訴她的話——“‘唱高音要像爬山坡一樣，上得去,，也能下得來,。’”

面對記者的鏡頭,，央宗略顯羞澀：“25年過去了,，現(xiàn)在我更能理解外婆的話了。人這一輩子,，也和爬山一樣,，起起落落，能拿得起,，也要放得下,。為家鄉(xiāng)歌唱,，我無怨無悔,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