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篇  密勒日巴于繞馬

敬禮上師,。

至尊密勒日巴一時想從嶺巴崖到日喔班巴去，當(dāng)即準(zhǔn)備動身前往。他向繞馬的施主們說明此意,，施主們說道：「在日喔班巴的入口處,，有一片山洼地,，那里有一個比日喔班巴更好的修行崖洞，您不如到那里去住更好些,，我們對日喔班巴的路徑不夠熟悉,，不能替您作向?qū)В绻敢庾≡谀巧酵莸氐难露刺?，我們可以替您帶路,。」密勒日巴想道：「我就先暫時住在山洼地,，以后再到日喔班巴去吧,！也用不著他們替我?guī)罚易约簳业降??！褂谑蔷蛯κ┲鱾冋f：「用不著麻煩你們替我?guī)罚易约簳規(guī)У??！故┲鱾冋f：「沒有帶路的，怎么行呢,？難道您自己有一個領(lǐng)路的嗎,？」密勒日巴說道：「不錯，我正有一個,?！?/p>

「他是誰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,？」

密勒日巴就唱了下面這首歌來答覆他們的詢問：

「善妙具相[1]之上師,，除我愚蒙之向?qū)В焕渑降却藛我?，令我離貪之向?qū)В?/p>

合轉(zhuǎn)消融三口訣[2],，除遣中陰之向?qū)В恍臍庾栽跓o有礙,，周游山川之向?qū)В?/p>

拋棄此身如殘飧,，降服我執(zhí)之向?qū)В粺o人深山修禪定,，成就佛果之向?qū)В?/p>

我有如斯六向?qū)?，住菩提亦樂哉,！?/p>

唱畢此歌，尊者就向繞馬谷之深處高地行去,，此處以后就被人們叫做菩提坳,。密勒日巴即在該地落坐，心入無間江流三摩地,。

某日午夜,，密勒日巴忽然聽見千軍萬馬的嘶殺聲，心中想道：「難道是有外敵入侵此鄉(xiāng)嗎,？」不覺生起大悲心,，心契大悲三昧。漸漸地殺聲越來越近,，一片紅光照徹天地,；尊者想道：「這究竟是什么呢？」用眼一瞧,，看見前面的曠野成為一片火海,，天上天下遍布兇惡猙獰極可怖畏的魔軍，使出魔力神變,，只見到處烈火熾然,，洪水侵淹，山崩地裂,，形形色色的怪武器滿天襲來,，要想摧毀尊者的住所，同時口出種種惡言咒罵尊者,。密勒日巴自忖道：「原來是非人妖魔前來騷擾來了,。這些妖魔，從無始以來,，就造作種種惡業(yè),，沉淪六道；現(xiàn)世投生于飛空的餓鬼道中,，為猛厲的嗔恨心所驅(qū)使,，他們傷害了許多的眾生，由此惡業(yè),，將來必定墮入無間地獄，遭受極苦,，實深可憫,！」想到這里，尊者就以慈悲的心懷向他們唱道：

「慈心遍廣如虛空,，大悲涌出似密云,，功德事業(yè)如雨降,，甘霖遍灑利群生，

眾生無量等虛空,，祈使皆證佛果位,，馬爾巴譯師前祈請。

汝曹非人妖魔聚,，馳騁天空意身[3]眾,，貪食餓鬼齊集此。往昔多造惡業(yè)故,，今生感此餓鬼身,。

今生復(fù)造諸惡業(yè)，恒常損惱他人故,，來生必將墮地獄,。

我今為曉汝愚蒙，為汝略說因果理,，豎耳凝神聽我歌,。

我是口傳上師子，因地具信求勝法,；深信因果不壞故,，一心苦行修正法；

精勤修持不懈故,，已證自心之實相,；

通達(dá)外境皆幻化，解脫我執(zhí)之重病,，斬斷能所生死縛,，已得無轉(zhuǎn)法身位，

汝曹惡心來傷我,，徒費精神空自勞,，我已超越心識境，汝輩豈能奈我何,？

縱然集合六道眾,，上起梵天下地獄，亦難搖撼我心志,，何況令我生怖畏,。

哀哉恚惱非人眾，暴力神變之魔軍,，此番傷我若不成,，撤軍他遁成羞恥！

空勞往返失義利,，如此羞辱孰可忍,？慎自思維莫輕敵,！」

唱畢此歌后，尊者即心契平等法性,，坦然而住,，諸魔不覺對尊者生起了極大的信心，齊向尊者圍繞禮拜多次,，頂戴尊足,，然后說道：「您是已得堅固『定慧』的瑜伽士，我等有眼無珠,，適才作了許多愚蠢的惡事,，請您宥恕。從今以后,，我們發(fā)誓遵從您的一切訓(xùn)示,，請您為我們開示一些法要吧！」

密勒日巴即為說法曰：「諸惡莫作,，眾善奉行,！」眾魔唯唯俯首，以身心性命供奉尊者,，發(fā)誓今后遵行尊者之一切訓(xùn)示,，然后各各返回自處。眾妖魔中有蒙境的色依天母和日喔班巴的地神,，密勒日巴想道：「日喔班巴的地神既已降服,，我就不用專門再到日喔班巴去修定了?！褂谑撬驮谠刈税胩?，心境十分開暢愉快，不覺唱道：

「于此寂靜菩提坳,，密勒日巴修菩提,，菩提心得自在故，能護(hù)菩提心瑜伽,，

疾證無上菩提已,，愿共如母有情眾，同趨最勝菩提位,?！?/p>

唱畢此歌，密勒日巴不覺生起大勇猛精進(jìn)之心,，鼓舞雀躍不已,。過了幾天，一位施主前來參訪尊者,，并帶來了半袋的青稞炒粉[4]作供養(yǎng),。這位施主那天穿的衣服稍微單薄了些，所以漸漸覺得越來越冷,，于是說道：「在南方的區(qū)域中,，要算繞馬地區(qū)為最冷，而這個崖洞卻又比繞馬要冷得多了,，如果您肯接受,，我想供養(yǎng)您一件皮袍子，不知尊意如何,？」

密勒日巴說道：「施主,！你的名字叫什么啊,？」

來客說道：「我的名字叫做拉八下哇（火神事業(yè)）,。」

密勒日巴說道：「這個名字很好,，我雖然無需你的炒粉和皮袍,，但盛意難卻，我愿意接受你的炒粉,，可是皮袍我卻完全用不著,，請聽我解釋什么緣故?！?/p>

于是對來客唱道：

「一似小犬迷路途,，無的飄泊山野處，愚蒙迷亂我心識,，漫游六道諸城鎮(zhèn),。

業(yè)力變現(xiàn)世間故，幻見外境種種相,。有時幻覺腹饑餓,，自炊飲食以充饑；

有時克勵修苦行,，吞納石礫[5]以為餐,；有時興至心雀躍，服用空性以養(yǎng)身,；

有時碗破鍋亦砸,，忍饑挨餓持禁齋，偶忽修習(xí)禪定時,，亦生種種諸幻相,。

平時碧泉為飲料，間或亦飲自甘露[6],，

大悲心生甘露涌,，我飲悲露似瓊漿,，有時空行來上供，我飲勝妙之天露,；

有時亦覺身寒冷,，布衣一襲罩我身，有時拙火熾然樂,，有時斷炊忍饑餓,，

有時亦思伴相隨，明體智慧為道侶,，助我奉行十善業(yè),，依持正見而修行，洞澈自明之心性,。

我乃堪能瑜伽士,，大力人中之獅子，如法善見為獅鬃,，如法善修為獅爪,，

修習(xí)禪定雪山巔，果位功德我已圓,。

我是如虎瑜伽士,，道行三力[7]得圓滿，方便智慧無別故,，怡然自得作虎笑,；

心智光明遍照故，莽林深處漫遨游,，他利果實自然成,。

我是如鷲瑜伽士，生起次第[8]明顯故,，鷲鵬鴻翅自堅利,，圓滿次第[9]堅固故，鷲鵬展翅飛天去,，

翱翔雙運法性中,，夜臥勝義山崖頂，二利果實自然成,。

我是人杰瑜伽士,，密勒日巴是我名；我是鉆究心性者,，所欲無不滿足者,；

我是無執(zhí)瑜伽士，于一切境無不適；我是無糧之農(nóng)夫,，身無寸褸裸體者,；

我是赤貧一乞丐，無意世間外境者,，住此亦適彼亦適,，終日怡樂融融者；

我是密行之勝士,，心如狂人樂死者，一無所有無求者,。

我于資財若有求,，你我此會不自然，亦是施主煩惱因,，施主負(fù)擔(dān)辛苦故,，其心難免起謬思。

我以定慧之所得,，酬答施主之供養(yǎng),，愿君常樂行布施，此生長壽無病痛,，

福受享用恒快樂,，來生往生佛凈土，見佛聞道入法行,，利樂有情度眾生,。」

拉巴聽了此歌,，生起極大的信心,，說道：「因為您是大成就者密勒日巴，所以才能如此,，為了使我們這些罪業(yè)深重的人積善資糧,，您才駐錫此處。您住此之日,，我一定竭誠供養(yǎng),，務(wù)請慈悲納用?！棺鹫咴谄刑巅晷扌兄畷r,，拉巴果然經(jīng)常帶來精美豐盛的食物供養(yǎng)尊者。

尊者住在菩提坳身心十分愉快,，得了極大的進(jìn)益,。某日，繞馬的幾個村民前來參拜尊者，問道：「尊者??！您喜歡這個地方嗎？心境愉快嗎,？」密勒日巴道：「我很喜歡此地,，修行也增益了許多?！勾迕駟柕溃骸复说鼐烤褂行┦裁春锰幠?？您在此地的心境又是怎樣呢？請對我們說明一下吧,！」

密勒日巴答道：

「于此寂靜菩提坳,，上有神居大雪山，下列信施眾村集,，后山冰雪為屏障,，

前有茂密美松林，盆地草原池渚邊,，楊柳搖扶自悠悠,。

幽香四溢蓮花處，六足蜂蟲聲嗡嗡,，流繞池畔清溪旁,，垂頸白鶴頻回首，

椏樹枝頭眾鳥喧,，和風(fēng)輕舞楊柳枝,。明耀高大群樹巔，猿猴撲跌作游戲,。

谷中寬廣草原上,，牲畜走動四覓食，看守牛羊諸牧童,，吹笛歌唱無憂曲,。

高山崖洞之頂上，眼界廣闊盡天際,，密勒日巴瑜伽士,，俯瞰此景心感慨，

可憐世間諸眾生,，皆為貪欲之奴仆,，競競各為利養(yǎng)忙；

歷歷目前此情景,，令我憶起無常喻,，世間歡樂如泡影，人生一切似夢幻，

于此夢幻虛渺世,，執(zhí)以為實深可憫,！

此景為我增上緣，助我無?；没^,，天空廣大作我食，無有散亂禪定觀,，

定中境象過萬千,，無所不現(xiàn)難具說！噫戲,！三界輪回法,，空而能顯甚奇哉！」

來眾聽了都生起了信心,，旋即回村各返自居，這是密勒日巴在繞馬居住的第一個故事,。

[1]具相：具足圓滿的資格,。

[2]「合」、「轉(zhuǎn)」,、「消融」三口訣：此處之合,、轉(zhuǎn)、消融大概是指中陰時密乘行人修行之口訣,。于中陰時外境所現(xiàn)之一切,，觀想為本尊壇城與自己和合為一體，自己亦成為本尊,，則一面不為中陰業(yè)力所轉(zhuǎn),，一面可以成為化身佛或往生本尊凈土，這是「合」,?！皋D(zhuǎn)」則是中陰時極怖畏及不悅意之惡境現(xiàn)前時，以心意轉(zhuǎn)變之,，使成凈土或善妙之境,，如夢修法之轉(zhuǎn)夢然?！赶故橇钜磺兄嘘幩F(xiàn),，消融于法身性中歸于空寂，此密乘斷除生死之特殊方便也,，此當(dāng)然又要以生圓二次第及六種成就法為基礎(chǔ)才行,。

[3]意身：即意生身或化身。

[4]青稞炒粉：西藏人之主要食糧，為一種大麥,，炒熟后磨成粉,，沖水成團(tuán)而食之，極為方便,。

[5]吞納石礫：密乘有不食人間食物之種種方法,，如吃花、吃草乃至吃小石之辦法,，古代有人行之,，近代則似斷絕矣。

[6]自甘露：自己身體之種種分泌,，由習(xí)禪定故,，口中會生出特殊分泌，可服之為食,。

[7]道行三力：此句直譯應(yīng)為「菩提心之三力得圓滿」,，但此三力不知何指，菩提心亦不知是指向道之心或密乘之明點,。

[8]生起次第：此即初步之密乘修法,，亦即本尊及壇城觀，把自己凡夫身觀想為佛身,，把外境器世間觀想為凈土及壇城,，口誦密咒，這樣就能訓(xùn)練轉(zhuǎn)染境之世間成為本尊凈土,。如是生起佛慢,，次第建立壇城，故名生起次第,。又作本尊觀時,，先觀空，由空中生起一種子字,；如觀音之種子字為「啥」,，由此「啥」字自身變成觀音，再觀外壇城,；一切由空及種子字而生起建立,，故名生起次第。生起次第,，亦譯作「起分」,。

[9]圓滿次第：此為深一層的密乘修法，包括修氣,、脈,、明點及拙火,、幻化、中陰,、夢修,、轉(zhuǎn)識及光明等六種成就法，此就嘎舉派而言,。其他各派修法之名稱雖不同,，但內(nèi)容皆大同小異。圓滿次第就另一意義言則適與上述次第相反,，為「由有到無」之觀法,，即將外境壇城攝歸自身，自身亦漸次消融于空性中,，圓滿次第亦譯為「正分」,。